《中国学校卫生》
儿子乎乎上中学了,转眼已是初三,在一所重点学校。每月一考,压力可想而知。好在他总是有各种方式调节这压力,吃,就是其中一项重要的解压方式。有次放学回家,他告诉我:“妈,我下午上课时想了下,人生最有意义的时刻,不是什么干一番事业之时,而是吃的时候。”
看得出来,这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我一时也不好反驳,我难道能说:“不,你错了!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一个人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
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能够说,我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人生最宝贵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
不,我肯定不会当个这么扫兴的妈妈。况且,我认为“吃”的确是人生很重要的一种欢愉,极有意义。至少,一个打心底热爱吃的人,大概是不容易抑郁的。
听朋友说,一位在北大读大三的孩子退学了,他是当年的市高考状元,所在高中还请他母亲做过分享报告会。很巧,我的一位朋友当年就听了这场报告会,那位高考状元一直是她儿子心目中的“学神”。她儿子现在四川一所普通大学念大二,“不知我儿子听到这个消息会怎么想……”朋友感喟不已。而“学神”的母亲现在又是何种心情呢?在当年的光环与如今的退学背后,这个孩子和这个家庭经历了些什么?
有心理障碍的学生似乎越来越多,我从身边的同事、朋友处就已听闻几例,也在一篇文章中看到一位精神科医生说:“我见过很多非常优秀的孩子,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有严重的心理健康问题。”
这位精神科医生把这些学生所患的心理症归结为“空心病”,即“价值观缺陷所致心理障碍”。在只有成绩和名次的世界里胜出后,他们过分在意别人的眼光,疲惫不堪的同时也无比空虚……他们的心理问题不是从上大学才开始有的,可能从上高中、初中甚至小学就已经开始产生了。
我突然想到,如果这些孩子的世界中除了成绩上的角逐、分数上的排名,还有更多丰富有趣的内容,也许就不会如此轻易地被这“空心病”侵袭了吧。
我也突然想到,当我总是抱怨儿子的贪玩享乐时,这些贪玩享乐未尝不是他下意识自主抵抗那些没完没了的考试与排名的方式。他用这些方式为自己的生活创造些小乐子,腾出些小小的心灵空间,安放自己除书本、卷子以外的青春……
我发现,在每次考试中,乎乎总是会以他的方式给自己打开一扇小气窗,放个风,透口气。他没有我那么在意他的成绩,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松弛与平衡。
他有各种兴趣:吃美食、听音乐、网上购物、看科幻推理小说……最近他非要在我房间写作业,于是整个晚上,我都看他戴着耳机,哼着小曲,自带拍子和节奏,唱得兴起还比画几下,仿佛自己是个说唱歌手。
我对着面前的电脑,佯装很投入自己的工作,克制心里的焦虑,生怕打扰他的哼唱。为此,我需要在几种相互冲突的情绪中尽量调整心态。
前几天看到心理学家武志红的一条微博:
有什么事物,可以帮助你度过一次次崩溃的寒冬?
那就是你抽象的、坚韧的自我。它超越一切具体的条件,所以一次次具体条件的崩溃中,这份坚韧的、内聚性自我都可以一直存在。
这份自我从哪儿来?其中一个前提是,你至少有时体验过“无条件的爱”。无条件的爱,让你真切体验到,一份对你自己的爱,是超越一切条件的。
或者说是,有一个抽象的自己,看似虚无缥缈,但在爱你的人眼里,是真切存在着的。
无条件的爱—看到这段话,我最先想到我的外公。蒋雯丽在她的书《姥爷,我们天上见》中,写自己和姥爷朝夕相处的13年:夏天,姥爷在入睡前给她不停扇扇子;冬天,姥爷把衣服烤热再给她穿;姥爷花半个月工资,只为给她买个布娃娃满足心愿。
我的外公也是如此。他从不会因为我考多少分而责备我,不会因为我是否够优秀而调整对我的态度。他的爱,纯粹、简单,只因为我是那个喊他“外公”的小女孩。
这些回忆,给我的童年带来了莫大温暖。
它们的确如柴薪,可以让我借此对抗此后人生中的寒冷。
在网上看到网友说起父母的温暖点滴:
高中住校,我妈有次打电话给我,说:“你爸昨晚睡梦中好像听到你回来开门的声音,结果今早6点他就起床给你煮红豆稀饭,煮好了去敲你的门,才发现原来只是做了个梦,梦见他的小家伙回来了。哈哈,你看你爸多傻!”我却一点儿都笑不出来,鼻子那个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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